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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煞个人的大九湖

2016-4-26 00:21| 发布者: hisnj| 查看: 3936| 评论: 0

摘要:  我去过大九湖两次,一次是在秋风冷雨的时节,一次是在枝头抽绿的早春。  那天,我们从松柏镇出发,向着大九湖这个神农架的西南边陲进发。秋雨萧萧,时下时停。远山近岭都在烟雨朦胧之中。在“十里不同天”神农架 ...
 我去过大九湖两次,一次是在秋风冷雨的时节,一次是在枝头抽绿的早春。

  那天,我们从松柏镇出发,向着大九湖这个神农架的西南边陲进发。秋雨萧萧,时下时停。远山近岭都在烟雨朦胧之中。在“十里不同天”神农架,翻过两座山后,秋雨停了,太阳在厚厚的云层里投下一束华丽光芒,山色透明而绚烂。山野和森林带着一种成熟的色调,向游人展示秋的魅力。空山新雨后,彩云出岫,景色宜人。路边的红枫和乌桕夹杂在青松之中,金子般的黄、玛瑙般的红、翡翠般的绿,宛若高明的画家精心调制的色板,除了“层林尽染”这四个字,再也找不出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了。

  进入谷口,一阵山风刮来,枫叶吹落一地,在弯弯的山道上铺了一层厚厚的金黄。拐了一个弯,天色更加疏朗明丽。突然有人惊叫起来:快看,彩虹!大家不约而同地睁大眼睛,使劲地向友人指的方向看。果然,一道七色彩虹像一座桥横跨在两山之间,两头插在山坳里,洒下无数的亮斑,好似散珠孱雾,灿若蝶舞。美极,美极了!我们把车停上路边,大伙顾不上说话,一个劲地拍照,拍照,生怕漏掉这人间绝景。在我的记忆中,除了儿时在家乡的原野上看过美丽如画的彩虹,长大后进城了,千篇一律的高楼挡住了我对天空的瞭望,再也没有机缘看过如此美丽的彩虹。此时此刻,我真想扑进大山的怀抱对神农架说一声:伙计,谢谢你!

  老天似乎总是让你有所得也所失。我们还没从欣喜中还过神来,天空刷地暗淡下来。彩虹没了,雨雾迷蒙,到了大九湖,那些被秋雨淋湿了的景致像披上了厚厚的棉被,怎么也难见峥嵘,因为要赶路,我们不得不第二天一早带着遗憾离开了大九湖。

  大九湖属高山湿地,海拔在一千七百米以上。它由六十三个斑块组成,从空中鸟瞰,像被打碎的一面镜子,灌草地、耕地、沼泽、湖泊构成了天衣无缝的高原湿地景观。今年四月,我第二次来到了美丽的大九湖。荆楚大地早已春色烂漫,江汉平原的油菜花开了又谢,结成了亮晶晶的角果。而在大九湖,南风刚刚吹醒了山野,吹绿了小草。一位好友从武汉发来短信,要我带点正宗的大九湖产的蜂皇浆。可我一打听,大九湖的养蜂季节要到五六月份,现在连蜂影也见不到。想起一句歌词:城里不知季节变化,妈妈又在寄来包裹……此时应改成:山下不知季节变化,不识时务叫我买么子蜂蜜……这不是乱弹琴吗?也不能怪好友,如果不身临其境,又怎能感知这高山湿地的时令呢?

  跟我一起来的摄友姜军,家住神农架木鱼镇,因为从事旅游行业,拍摄神农架的风景得天独厚。一路上,他把手机里珍藏的神农架一年四季的风景照给我看,看得我心里痒痒的。他说,你们从武汉大老远赶来不容易,这次天气又好,静下心来住几天,把大九湖的春色从早到晚拍个够。我满怀感激之情连连道谢。

  我们入住的九湖宾馆,与大九湖只隔了一条马路。出门就可看景、拍景。春风吹绉了温柔的湖水,掀起了阵阵涟漪。远处的山,远处的水,远处的民居,远处的炊烟,还有那牧归的老牛、倦飞的小鸟,都在召唤我们。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我和摄友姜军迫不及待地挎上照相机,沿着湖边大道向前走。大九湖因一条溪流从中串起,恰如一线串珠,把九个湖连在一起,因而得名。山光水色构成了一幅灵动的画面,美得让你屏住呼吸,停下匆匆的步履。进入我们镜头是大九湖变化多端的云彩,先是像一面扇子,尔后又变成了一把扫帚,左一刷右一刷,把天空扫得干干净净。眨眼间,那云又魔幻般地变成了秀发飘飘的少女,羞涩地张着嘴巴,向你递来早春的气息。一会儿“少女”又变成了四足猛兽,像虎像狮又像豹,龇牙咧嘴,凶猛无比。四足猛兽还没定型,又长出了长长的鼻子,瞬间变成大象。难道大九湖的云也懂我们远道而来游客的心思,表现得这样有灵性?

  湿地被称为“地球之肾”,全世界百分之六的湿地面积却为地球上百分之二十的物种提供了生存环境,具有不可替代的生态功能。独特的高山气候条件形成了大九湖特有的生态系统,一些稀有的生物种群在这里安家落户。据专家测算,大九湖的湿地价值高达四百六十四亿元。在二号湖我看到了一块宣传牌上介绍一种叫“圆叶茅膏菜”的植物,是“吃荤”的高手,宽大的绿叶上长有疏柔毛,分泌出粘液,当小虫进入领地,叶子瞬间合拢,然后慢慢将其消化。可惜现在还没到生长的时节,我只能从图片上看它的模样,想象它捕捉虫子的样子。

  海棠是大九湖的报春花。这位“花中神仙”对春的反应最敏锐,花开得最早。在大九湖,别的花儿似乎还在沉睡,海棠却绽放出像雪花一样的花朵,香气扑鼻,独占春风。不由人想起唐人“四海应无蜀海棠,一时开处一城香”的诗句。当镜头对准海棠时,一树千花在春风中摇曳,好似一媚弱的村姑,向你投来深情的一瞥,给人醉人的温暖。

  夜幕低垂,太阳落到了山那边,没说再见就不见了。在这高原湿地,我嗅到了浓浓的乡土气息。听当地人介绍,这里的牲畜都不圈养,白天放在山野里,晚上才“收监”。因而这儿的猪叫跑跑猪,这儿的羊叫跑跑羊,这里的食材绝对上乘,让人吃得放心。正想打道回府,一老妇领着一群猪向我们走来。老妇头上缠着丝帕,左手提着塑料袋子,里边装着玉米,右手不停地把玉米撒在地上,口里呜噜噜地叫唤,四头猪跟着她边吃玉米边向前走。还有一头猪没有跟上,老妇不得不停下来,嘴里骂骂咧咧地等那头掉队的猪。我们看了就笑说,看来人也好,猪也罢,都得有团队精神,不能闹独立,不然,就会找你麻烦。

  驱车返回时,无独有偶,一只老牛停在路中间,眯着眼打量我们的车。好不容易按喇叭把老牛给哄走了,一对山羊又挡住了去路。两只山羊打斗,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对方,角对角拼命顶着,谁也不让谁。不管司机如何按喇叭,两个冤家就是不听。同行的好友急了,下车大声吆喝,用力把它们扳开,才平息了这场你死我活的争斗。我听说这里要开发旅游,大部分居民要迁徙到二十公里外新居民点,便生出一些悲悯来。我看到这个老妇,或许是大九湖最后的原始居民。他们世世代代是大九湖的主人,是牛羊的兄弟姐妹,是小鸟的知音,是蜜蜂蝴蝶的朋友。在大雪飞扬的隆冬,他们住在垛壁子茅屋里,围着地炉烤火,吸着长长的烟管,对着地炉的梁上吊着腊肉和香肠,被烟火熏得油直滴。他们谈天说地,甚至有意无意地取笑城里人。他们喜欢儿孙绕膝,喜欢小狗在一边撒欢,喜欢大雪天在地炉上架一吊锅,烩一锅山里的土菜,喝一壶包谷酒,美美地享受天伦之乐。这样宁静原始安祥的日子他们还能过多久呢?那些跑跑猪、跑跑羊还能在原野里撒欢多久?我忽然觉得我们这些不速之客是一群罪人,因为像我一样的游客到来,破坏了它固有的和谐与安宁,惊悚了它安睡的灵魂。我们在好奇心得到满足的同时,失去的又是多么珍贵的东西。

  从大树坝农家乐出来,我们沿着一条平坦的乡间小道步行回住所。白天太阳出奇的明媚,夜晚月亮出奇的圆。月亮的清辉笼罩着大九湖的山山水水,抬头看明月,月亮的周围有一圈光晕,光晕外边拖着长长的尾巴,像多个扫帚星(慧星)聚合在一起,光晕圈里有星星闪耀。我的童年有一半时光奔跑于乡间的田野。眼前的月晕景象一下子唤起了儿时的记忆。月晕在我的苏南老家叫“月亮盘家”,也叫“月亮穿蓑衣”,大人们指着天空教我数月晕圈里的星星,如果只有一颗呢,预示着还有一天天要变,如果两颗呢就还有两天要下雨,但如果圈里的星星很多,多得数不过来,那么就没有预报意义。我数了一下当空月晕圈里的星星,正好三颗,我对同行说,还有三天要下雨,好在三天后我们都走了。大家听了似信非信。果不其然,在我们离开两天后,大九湖的朋友告知真的下了一场春雨。瞧瞧,老人言不可不信呢。只可惜,我的50D佳能照相机和我的摄影技术太一般了,照不出如此美妙的月色。

  大九湖的夜静谧得出奇。群山魆魆,大野沉沉,静夜与明湖悄悄卧于圆月之下,像一对新婚的夫妇。我躺在如此静谧的夜里,像初生的婴儿来到了一个新奇的世界。我听得见绣花针掉在地上的声音,我听到不远处农家牛栏里老牛在嚼草,母鸡在与一群鸡仔们开会发出的咯咯的叫声。什么是身居尘世、乐比天堂?这就是啊!我伴随着远远近近的蛙鸣声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要想拍到好景是不能贪睡的。第二天凌晨,摄友姜军发动了车子等在楼下。天还黑沉沉的,雾很浓。露水湿地,寒意袭来,冷风一吹我打了个寒噤。凭经验,姜军带我先去竹山垭子拍垭口风光,回头时雾淡化后再拍湖上景致。夜色渐渐褪去,齿一样的山峦笼罩在神秘的薄明之中,山的轮廓隐隐绰绰地露在晨曦里。通往竹山去的路有一段失修,坑坑洼洼不好走,我们只好弃车徒步往垭口走。翻过垭口是竹山地界,在分界线上立有一块巨石,上边镌刻着启功老先生写的“堵河源”三个大字。为何叫“堵河源”?原来大九湖有大大小小落水孔四十七处,形成落水孔群,整个地表水和地下水都汇集到这里,通过落水孔和地下河流入竹山境内,注入堵河,所以大九湖乃堵河之源。而堵河又是汉江支流,经南水北调中线工程调往北京、天津。工程竣工后,北京人天津人每喝十滴水中就有一滴来自大九湖。大九湖虽小,但它以博大的胸怀涵养了千千万万个生灵,功不可没。有道是: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垭子口是山谷的通风口,老天爷在这里安装了个大抽风机,把整个大九湖的空气呼呼地往这儿抽,弥漫在大九湖面上的晨雾随着风被抽到了这里,越过山冈,向着竹山呼啸而去。垭子口大有君王驾临的范儿,一声令下,锁在湖面上的浓雾犹如千军万马,在千山万谷中所向披靡,形成了一片激荡的云海。姜军诡秘地告诉我,许多游客并不知道这里的奇妙景观,只知道呆在湖上拍雾。我说,要不了多久,我们把垭子口的图片一发,许多游客便会自发而来,你信不?姜军颔首称是。

  从垭子口下来,湖面上的浓雾已经消散了一半,呈半透明状态。大九湖之美一半缘于浮在湖面上的雾,飘忽不定,朦朦胧胧,缈缈冉冉,万物在雾中若隐若现。大九湖睁开微闭的眼慢慢地醒来。湖面上的雾慢慢升腾,升到半山腰变成了白云,听从风的调遣,飘向远方。太阳从山顶上探出头来,湖面刹那间跳动着无数金色的光点儿,天鹅、白鹳、苍鹭、翠鸟、野鸭等水鸟欢游在水中,不时地伸长脖子明亮地鸣叫,百啭千声,传得很远。

  我的心无比沉静。面对天地造化,不敢有丝毫的轻慢和浮滑,就连脚步也变得很轻很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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