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往已久的神农架之旅终于在五月春意朦胧中成行。因为约上投缘好友,暂且放下繁重的工作,远离喧嚣,全然地投入自然,其实并非易事。更主要地是揣着蓄积已久的对于神农架的向往,而且总想让这种期盼的份量更重一些。 车开始缓缓地在高山峡谷之中穿梭了,伴随着一曲曲高原的旋律,我们的思维在接近高山草甸。经过了蜿蜒回旋的十道弯后,终于进入了神农架的地界,一股醉人的绿立刻将我们包围。那是怎样的绿呢?清脆欲滴,柔嫩无比,是纯净的色彩、是自然本身。 乘着一派绿意盎然,我们来到了神农坛景区,这是充满神圣和富有灵气的地方。神农架之称缘于神农氏炎帝之贡献,他曾于此降牛以耕、焦尾五弦、绩麻衣葛、陶石木具、日中为市、穿井灌溉,因为他对农耕的贡献,所以成为华夏的伟大始祖。在通往神农坛的步行道两侧,你能见到每棵树都为人领养,形成了一片功德林,就在这原始森林中人们还刻意营造着这份绿,让我们体会了绿色生态这一人类的永恒主题。突然一片腥红,原来是人们对于一株最为苍劲的、树龄长达1200多年的杉王——铁坚杉的崇拜。它虬枝蟠龙,昂首云天,气势惊人,展目逶迤群峰,俯瞰迷离幽谷,那枝丫间早已萌发的绿意,洋溢着它的生命盎然。当代书法家钱绍武先生曾赞叹:“万木凋落,惟尔独盛,巍然屹立,郁郁青青……巨干四展,如邀似请,冥交默契,开我心魂……”,寥寥几语,把人与自然的那种神交点透了。 神农坛近在眼前,墀阶两侧耸立着白色石柱,上为叠层的牛头,那是炎帝神农时代人类的图腾。祭台背依两座高峰,有一尊大手笔的石建筑,即以绿色大山为身躯,牛首人身的炎帝像。华夏始祖炎帝总是双目微闭,是对万物洞察了然于心,还是为护佑华夏后人而默施神功呢?站在五彩石广场上,我更多地的是感恩,“青山巍峨兮,匪我祖之崇高,绿水溶漪兮,逊我祖之睿智”,然而,大德一身的炎帝仍然低眉垂目,慈爱平和。祭拜后,慕然回首对面的小当阳绝壁,除了风化剥蚀,仍然还是浓浓的绿色,同游好友说很象神农氏天然雕像。只见珙桐的叶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我们融进一片绿意之中。 来到老君山景区的天生桥,幸运地看到了两株珍贵的植物:七叶一枝花、头顶一颗珠。当我们跨越吊桥时,透过绿叶的缝隙,看那飞瀑的白练,听那撞击的喧哗,寻那清澈的碧潭。我十分好奇地寻问向导老友“老君山是否与道教有关?”不出意外,主峰海拔2893.7米处的老君寨,果然曾经建有老君观一座,但早已断壁残垣。传说太上老君为玉皇大帝冶炼仙丹,为神农炎帝打制农具在此休息过。我只能感叹古神农架人的想象力之丰富,道教的三清神之一的太上老君成为自然伟力的象征。而且在神农溪附近还有一处高大的石灰岩石柱,柱顶也曾建有道观,并挖掘出东西两口水井,内供太上老君木雕神像,现在道观也已倒塌,但当年道士植下的桃、梨、松、桧还以它的绿记录着一切。人们只知祭祀炎帝,殊不知这座绿色荫荫的大山还沾有道教的灵光,“万物作而弗始,生而弗有,为而弗恃,功成而弗居”,这一处碧绿的深潭不也能让我们感悟着道的精神,如水一般的不争、从容与淡定吗!周围的绿宁静神圣起来。 在静谧的木鱼镇休整一夜之后,我们驱车直上属于神农顶旅游区的大九湖景区。 车开始爬坡,海拔高度在提升,只见亚热带嫩绿的树木很快被寒温带的冷杉、箭竹所替代。冷杉坚韧挺拔,墨绿的树枝呈辐射状展开,而枯黄尚待发绿的箭竹也变得低矮起来。大九湖终于近在眼前,景观有呼伦贝尔的味道。它是一个开阔的山间盆地,四周有高山耸立,中间低洼平坦,一片水域,一片草甸,真是水草丰茂,绿草如茵的湿地,是马、鹿、羊、猪等牲畜自由的天堂。细看草场,也许是退耕还草的时间还不够,有些地方的草长得还不够茂密,但仍然有许多三叶草怒放着星星点点的小黄花,其间还点缀着一些淡紫色的不知名的小花,在大自然中,生命就是这样静静地流淌。平静之中看不见一丁点历史的遗痕,据说大九湖曾经是“薛刚反唐”屯垦练兵之地。明末清初刘体纯的抗清,清中叶的白莲教大起义等事件,都为大九湖这一片绿所见证。沿着山脚水旁开辟了原木长廊栈桥,弯延曲折,直通遥遥远山,大树掩映着木制拱桥,这里任何角度都是我们摄影的绝佳画卷。刚发出脆绿嫩芽的大树,或一簇簇,或稀稀落落的,一幅自然的生态景象。间或有几棵清秀多姿的红海棠,一树繁花,山水树融为一望无垠的绿。天空中滴起了小雨,但这份绿,令人不忍离去。
返程的路上,我们驻足于风景垭,燕山运动使垭南坡下切成深达千米的峡谷,峡谷的尽头是巫山,竹海苍翠,杜鹃摇红,流云飞雾缠绕;我们也停留于板壁岩,穿过冷杉林、箭竹林,高山草甸枯黄中已有暗绿涌现,怪石突兀,奇岩峭拔攒簇;我们还登临三省台观雾,仿佛仙境一般。伴着蒙蒙细雨,我们欣赏着花朵正盛的高山粉红杜鹃和灌木丛中刚发的新绿;最幸运的是,我们在金猴岭近距离地接触了金丝猴。一群非常可爱、全身长满金黄色绒毛的金丝猴,它们没有束缚,自由自在地在这桦树群和藤本植物间,缠来绕去,长长的尾巴一会儿立起,一会儿垂下,毫无恐惧地在我们眼前追逐、攀爬、嬉闹,吃着嫩叶,十分调皮。 返程的路上,我也在思。神农架的绿,是来自于生命的绿。有的生命让我们驻足,令我们欣赏,而生命本身并不因为我们的欣赏改变它原有的轨迹。千年铁坚杉与一株不知名的草在宇宙中又有多大差异?有的生命可能完全被我们忽略,它的生命在一旁无声地流淌,没人关注,任凭高寒缺氧,狂风肆虐,却也能自行绽放,展示着一种生命的力量。一簇簇的高山箭竹不正是如此吗?!它每年绿而黄,黄而返绿,正如大道周而复始。或许我们不必太执着于生命之绿,那些美的愉悦,带给我们新生的气象,不过就是一种生命过程中的自然释放。任物自然,融入自然,顺遂自然,可能是我们把握生命之绿的关键。 我尊重这生命之绿!(文/宋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