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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城往事

2014-12-29 12:56| 发布者: hisnj| 查看: 1384| 评论: 0|原作者: 郭文

摘要:   二十多年前,青春年少的我怀揣着一个梦,穿过石城、土城,来到了神秘的木城。面对高大的山、参天的树和寂寥的街巷,这怀里的梦刚刚捂热,却又显得冰凉了。梦  走啊,走啊……我已经疲乏了。  不知是哪里的一 ...

  二十多年前,青春年少的我怀揣着一个梦,穿过石城、土城,来到了神秘的木城。面对高大的山、参天的树和寂寥的街巷,这怀里的梦刚刚捂热,却又显得冰凉了。



  走啊,走啊……我已经疲乏了。

  不知是哪里的一片广漠的原野,无边无际的,平而且黄,我多想趁太阳还在走到它的尽头。

  走啊,走啊……我已经疲乏了。

  然而,这原野的尽头离我还是那样遥远。

  黄昏来临了,我终于没走到尽头,害怕紧握着我的心。

  前面有所橙黄的小木屋,上去敲敲门,没人。用力一推,门开了,里面陈设着一张床,还有桌子、茶碗之类。

  因为夜来了,我便决定在里面宿一晚。

  夜里,我想起白天原野的空旷,想到小木屋的矮小,想到在这无尽的原野竟只我一人。于是,孤独、寂寞袭击着我,泪珠儿牵线地流。

  窗外一团野火向我移近,熊熊地,光焰万丈,就象是夜的太阳。这是光明,我不怕,任它来临。

  它来了,烧着木屋,扑扑地响,我不怕;烧着我的身,烘烘地,我不怕。终于,我化成了灰烬。

  我的魂藏在泪珠儿里,泪珠儿呢,变成了蒸气,升腾到空中去了。于是,我的魂也升腾到空中去了,成了一朵云。天上的流云有许多,可哪朵是我呢?

  幸得一知己,也是追梦人。我们常常漫步河边,用彼此深刻地沉默慰藉彼此空落落的心灵,用充满智慧的简单话语,来点燃对方征途上的希望之灯。


散步


  小镇边有一条小河,小河边有一条宽广的林荫路。白杨沿路齐刷刷地生长,小河的流水声轻柔如歌。这是一个美丽的去处。

  “出去走走吧。”朋友说。

  于是我们走出了柴门低檐,沿着林荫路前行,一个弯,又一个弯。路,静寂寂的,没有喧闹,没有嘈杂,只有我们相互之间海阔天空的谈论。在这个时候并不是想清楚了再说,而是说完了再想清楚。

  夜,已渐渐地将这个世界包融。因为停电,小镇也安然地闭上眼睛,陷入沉思,只有星在暗送秋波。

  一路上,我们很少碰见有人散步。本来,这条路应该受到情侣们的青睐,但是,不。小镇的情侣们大概觉得在斗室里谈情说爱,才符合习惯,才更保险,更亲密。于是这充满诗情画意的林荫路被冷落了,沉闷闭塞的斗室才是他们的天地。

  我们总觉得自己想的是对的,也总希望带着女友逛一逛林荫路,在路人投过来惊奇的一瞥时,心里便喜滋滋的,以为别人是在羡慕。其实错了,他是把我们当成风景在看。

  我们继续朝前走,朋友说:“刚来这里,眼前充溢着荒凉与寂寞,真想哭一场,恨不得马上离开。”

  我点头同意。

  “但是,现在的感觉却大不一样,每次我外出几天,就急着回到这个地方,也只有回到这个地方,心里才觉得踏实。”

  我又一次点头同意。我在想,人哪,譬如这路边的树,都有自己应该拥有的天地,该生在江南的,不生在江北;该长在热带的绝不长在寒带。

  我们走了很久,但意犹未尽。经朋友提醒,我们才往回走。分手的时候,我们只说了一句“明天再来呀!”

  对,我们应该拥有这片天地,一片充满着畅谈和思索的天地。

  我小河边的林荫路呵……

  然而,寒冷的冬天说来就来,只有不屈的生命,才能越过冬天,走向春天。


初冬,我走进密密树林


  朝阳,将雪掀开一角,露出了山的形体,紫里透红,凝固的颜色,踩着落叶,踩着泥泞,我到密密的林子里去。路边的白杨,直伸着灰白的杆,象是浪漫诗人在指天问地。

  微微的寒气透过来,橡树金黄的叶飞快地旋转着。只要空气流动得稍微快一点,满树的金黄就会飘零路旁,碾作尘泥。但是,它们依旧疯狂地舞着,拼命地舞着,想凭借灿烂的太阳,展示它们生命最后的全部色彩,这是表现生命的舞。

  前往林子深处,一团团血红的火焰在其中升腾,这是枫树的生命在燃烧。树叶象闪过的火星一样落下来,在枯黄的草地上铺上一层薄薄的碎红。然而,当我从这枫树的落红走过,就会留下一行乌黑的脚印了,衰死的生命到底经不起践踏啊。

  在一颗最大的枫树下面,有座毛蓬蓬的古坟,我猜想这里睡着一位勇士魂灵。在这里,就在这枫树下面,他曾经与死亡搏斗,想把死亡转嫁给别人。当他明白他们的搏斗都是在毁灭生命、残杀生命的时候,他的良知使他饮剑而亡了。勇士的血同庸者的血一样鲜红啊……哦,霜叶,是血的颜色,所以你红的凄惨。

  轻风徐徐,携来了一只冷僵了的蚊子,从那枫树顶上一直落到我脚边的红叶上,它扑腾着双翅,想重新飞到高处,但终于没能离开地面。这只处于弥留之际的蚊子并没有放弃生的希望,它顺着我的鞋沿,爬上我的裤管。但是,它的爪子也冻僵了,终于它又跌落了下去,透明的翅膀举着黑的身子挣扎了几下,就再也没有动弹,它死了,神秘的森林中又少了一个生命。虽然,过去我每看见蚊子的时候,都厌恶地挥着手,但现在,我对这只死去的蚊子,就象对着这墓中的勇士一样,承受着无限的悲哀。我将蚊子翅膀抚平,把它的尸体摆正,再用一根根冷杉针叶为它筑起一个小小的坟。然后,对它沉默。

  这时,密林中有袅袅的琴音,它从一大片光皮桦树后面传来。光皮桦茂叶繁枝,每一株干都有无数个青色的环,光皮桦的生命就在这青色环的束缚中生长。哦,生命总是受到禁锢,这琴音该是为生命解除苦闷的吗?

  雪融的溪水,翻动着雪白的水花。溪边的石凳上坐着一位拉琴人,那动人的琴音便是从他手中流出,不,是从他心中,从他的生命中流出。“雪来了,静穆、纯洁而且残酷,灰白的松鼠从乌黑的松干上滑过,逃到它经营得极安逸的洞子里去;蝉声随秋风而消失很久了,翅膀再也不欢乐地抖动,一个僵死的生命躺在一瓣金黄带刺的壳里,在风雪中安睡了……”这是一支哀悼生命的曲子呀,它在呼唤生命。

  “你的曲子太哀怨了吧?”我走近拉琴人,在他一曲终了时,我说。

  “哦,你是谁呀?”当他转过身来,我才发现他是一位盲人,“我的琴声是奏给大自然听的,你听懂了么?人常说,眼睛是生命的一半,我失去了双眼,就等于失去了一半的生命。我见不到别人的生命,但由此我真正理解了生命的价值,我开始珍爱生命,用我这把琴同别的生命交谈,诉说生命遭受的不幸,它们用它们的音乐来安慰我的灵魂。它们的音乐真是美极了呀,你听见过吗?唉,该死的冬雪扫荡了林子中的生机,草木该是枯黄了,鸟儿也没歌唱了,猫头鹰、还有蝈蝈都被哄睡了。现在我听不到它们的音乐。我知道我的朋友都走了,我哭泣,我悲哀,我呼唤它们归来。哦,你说,一位热爱生命的人,在生命萎缩时,他能不哀怨吗?

  高高举起的琴弓,没再奏下去。溪水的流响,该是大自然一阕美的乐章吧?但我这时真正感受到的不是溪水的流响,而是他那静止的弓与弦之间流泻出的无声的音乐,这音乐在我的生命中第一次感受到,它温柔象白天鹅,动人象少女头上飘动的红绸子。然而在这温柔动人之中,蓄积着一种力,一种无与伦比的力,它能使顽石粉碎,头颅分裂,这是生命之力呀。

  我说:“是的,你的曲子充满着希望。”

  “呵,你说得对”,拉琴人放下琴弓。“祖宗说:‘哀而不伤’。没有希望就没有哀怨,也只有充满希望的哀怨才是一个真正艺术家的哀怨啊。”

  “是呀”,我心里说:“我可敬可爱的盲人,你用音乐补偿了生命的一半,你获得了整个生命。你是真正的艺术家。”

  当我兴奋地告别了这位拉琴人,重新回到我那小小的住所,夕阳爆出了最后最强的光,回首看山时,满是棕色,毛茸茸的宛如病人失去光泽的头发。再眺望那退缩到山顶的浅浅初雪,在袭击生命之后,该能交出一份明年丰收的保证书么?

  几年后,我恋爱结婚了。这使我想起沈从文的话,大意是恋爱的女子是首诗,结婚的女子是篇散文,而且是夹杂着错别字的散文。



  俗语云:没有婆姨没有家。应该说婆姨是家的主体。可是仓颉先生造的“家”字,居然在宝盖头下,骇人地关进一头猪,也许是他在造字的当儿,并不知晓有这个古训,否则,非要问他一个侮辱妇女的罪不可。

  俗语又云:床边多双绣花鞋,又是米,又是柴。所以,成家就意味着手忙脚乱,焦头烂额,就意味着烫洗尿布,刷锅做饭,就意味着你心甘情愿地走进一座美丽的监狱去服无期徒刑。而婆姨便是你的看守或监狱。

  对于这位看守可以作如下具体描述:‘她总是乐于做你的业余会计和出纳;她总是在你需要宁静的时候重三遍四地罗嗦一些你听腻了的话;她总是在你看书的时候劝你去休息,但总是在休息的时候要你去做什么事;她总是要你承认你对不起她,你做家务事是理所当然的;她总是认为自己正确,并且当着你朋友的面吹胡子瞪眼。’哎,这“总是”太多了!总之,她总是爱你。

  男性同胞们,当你执起你所爱的女子的手,说一声“我爱……”的时候,你应该想到她就是你的家,你的看守,她有太多的“总是”。

  爱情的结果,就是我有了儿子。他来到这个世上的那天,突降大雪,山川皆白。我就是站在雪地里等了整整一天,才与他谋面。我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老了。


值得珍藏的纪念


  我一向不爱写信,而且对旁人的来信也是拆阅之后,就放在屉斗里让它睡觉,从不阅读第二次。

  今天收到一封信,却令我激动不已,这是我儿子寄来的。信共分三页,第一页上写着:爸、妈:我长得很好,下面写着26个拼音字母和10个阿拉伯数字及10个汉字数字。字母和数字右边画着一幅图案:迎风招展的五星红旗下面,站着一个小男孩。依我理解,是说他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吧。再下面,就是落款。在一张16开的纸上,他随心所欲,却充分地展示了他的童稚和天真。第二页是父亲写的附言,算是对儿子(父亲的孙子)这封信的说明,说儿子回家后长高了5公分,经常闹着要给我们写信,就叫他把所学的字和画,写和画给我们,也算是信。第三页是儿子最近的数学考试卷,得86分,一个不满5岁的孩子,上学前班,而且得这么多分,真难为他了。

  把儿子送回乡下,是件迫不得已的事情,从感情上讲,我的确舍不得他,但生活和工作却要求送他走。为了自己说服自己,倒认为他在乡下过一段时间,让他了解花儿是什么时候开的、禾苗是什么时候栽的、果实是什么时候收获的,让他从小体验和感受到泥土的芳香和山村的静美,不致将来被都市污浊的空气所困惑。也是件很有意义的事。

  送他走的时候,我问他:“送你到乡下读书,愿意吗?”他很高兴,就把他送走了。之后我老是有一种欺骗了他的感觉。明明是我们迫不得已,怎么能用一种堂而皇之的理由去骗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呢?于是“十·一”的时候,我又到乡下去看了一趟,他的确长得很好。晚上跟我睡觉的时候,他紧紧地偎依在我的怀里,那感情的依恋,那孤单的情绪,确令我柔肠寸断,第二天天一亮,他催我早早起床,然后一起去看池塘的小蝌蚪,并窜到松林里捡回一大包白嫩、鲜香的蘑菇。看样子他比平常活跃了许多,而我跟他在一起也感到十分慰藉。美好的光阴总是短暂的。我要走了,我说:

  “爸爸要走了,你不送送我?”

  他说:“我不敢送你”

  “为什么呢?”

  “我怕哭。”

  我转身急走,因为我无法控制住那夺眶而出的泪水。

  晚上,我再次在灯下展读儿子的来信,回想以前种种,一种美、一种真的情绪油然而生,我感到这信是一份值得珍藏的纪念。因为这不是一封普通的信,是我儿子写的第一封信,也是我收到他的第一封信,它记录着我们父子离别生活的开始,往后,我还要收到许许多多我儿子的信哩。

  随着年龄的增长,生活的负担总是越来越重。在为了生存的忙碌中,往往会迷失掉自己,但只要经常检索自己的思绪,就会找到人生铿锵的节奏。


旱地芙蓉


  有雨的夜,很宁静,屋顶上的积水从檐边滑落下来,打在地面上的小水坑里,声音清脆悦耳,仿佛置身于寂静的禅房,听那不倦的木鱼,让人端庄静穆而且超身世外。

  就在这夜里,我想起了一片花园,朵朵红花开在笔直的干上,宛如挂着的许多小太阳,争先恐后地绽出温情的笑靥。有人告诉我:“这是芙蓉”。芙蓉也有生长在旱地的一类吗?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夜雨已久了,相信这片芙蓉也受到了雨的滋润,在伸展生命的肢体,蔓延向上的情绪,夜沉沉,雨绵绵,桌前孤灯如豆,想是无法照亮她耀眼的鲜艳和绰约的风姿了吧?

  这时,有人推开我的房门轻轻地进来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令我大吃一惊,我起身让座,他却熟人似地坐在了我的对面。

  你是谁?你从哪里来?他笑了笑没有回答。

  这是一位意气风发的青年,有一张我十分熟悉的面孔。但想来想去我总也记不起是什么时候在哪里见过,怎么就忘记得一干二净了呢?

  他居然问了我一个十分简单却又难以回答的问题:“你知道你是谁吗?”

  我老老实实地说:“在父母面前,我是儿子;在妻子面前,我是丈夫;在儿子面前,我是父亲;在领导面前,我是部下,在同事面前,我便是同事的同事了。

  “但你就是忘了谁是你自己呀!”这话着实吓了我一跳,惊悸之余,他已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

  我努力地搜索着陈旧的记忆,终于在一刹那间晓悟了他的来历。

  你好,久违了,在这寂静的雨夜,你登门造访,真叫我快乐,你知道有一种生长在旱地里的芙蓉吗?这柔情的雨正在滋润她的根茎、枝叶和花蕊,她正在伸展生命的肢体和蔓延向上的情绪哩。

  到大山里去,到广阔的原野上去,到纯朴山民的庭院里去,那里有大自然的美景和他们倔强生活的激情。


匆匆一日九湖秋


  在大九湖,我只有一天的时间,能看到些什么呢?更何况又是暮秋季节。

  别人说:春天的大九湖那才叫美呢。蓝天,白云,翠绿的群山环抱着平坦的草原。牧草的花儿开了,引来黄蝶、黑蝶与白蝶;一群一群一片一片的牛羊在悠闲地嬉戏、奔跑,那生的惬意便从蹄尖上尽情地抛撒出来,逗得百鸟在这里欢歌。这时刻,一个人只要往草原上一站,就会立刻被春的美景融化,满脑的杂念、满腑的浊气就会被涤荡得干干净净,剩下的是享不尽的春的意趣。

  秋天的大九湖,静静的,茂盛的牧草己收割好久了,晾晒在山民的庭院里。在草原裸露的胸脯上,只有五彩的山鸡飞来飞去,抚慰这奉献后的草地。漫步在草地上的我,忽然想起了“一岁一枯荣”的句子。春风再吹的时候,这里又会草木繁茂、牛羊成群了。于是,我心中油然生出一种爱怜,轻迈脚步,生怕踏疼了草地。为了明年的好年景,它正在休息呢,我不能惊扰了它。

  草地上,有海棠树一丛一丛地生长着。没有花,没有叶,只有被秋风雕塑的乌黑遒劲的枝干和高举在枝头的红果。红果很小,只豆粒般大,一串一串的,红得耀眼。我伸手想折一枝,又觉得这样做有些残忍,人是不应该去破坏美好事物的,尽管它们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后来,我知道海棠果是一味中药,山民把它们采集起来,晾干,然后送药店,收入很可观。

  在大九湖羊场,我见到羊场负责人翟有成。一见面,我就觉得他与大九湖之间有种必然的联系。那梳理得很不规则的头发,黑红的脸膛,精瘦的身材,总让我想起海棠树。他生在大九湖,长在大九湖,七三年参加工作就地当兽医。以后,自愿申请到羊场,在短短一年时间里,他攻克了细毛羊的肝吸片虫和脑胞虫等疑难病症,一跃迈进全省细毛羊病治疗技术的先进行列。问他为什么热爱这项工作,他说:畜牧业跟饭碗是有直接联系的,人每天要吃肉,肉从何来?答案只有一个,发展畜牧业。翟有成的道理很浅,却又很深。就这样,他为自己的饭碗和别人的饭碗,在广阔的草原上默默地奉献着自己的心血。

  大九湖,我来的匆忙,走的也太匆忙了,来不及细读你的风景。不过我确信,虽然我没有见到你绿草青青、繁花似锦的美丽容颜,但我见到了你只讲奉献,不求索取的精神,或者说是真实的大九湖吧。

  然而已经有很多很多美妙的东西,现在无法见到了。它们给我留下了永远的追想和深深的思考。


木城的船


  木城有好多好多的好木头,木城可以造船。

  木城的南部有条很有名气的河,叫香溪河。原本可以行船,汉明妃王昭君就是乘画舫从这条河上远嫁边塞的。昭君在船头弹了一曲琵琶,如泣如诉地;两岸的乡亲目送她,泪雨倾盆。画舫载不动昭君一颗芳心,她向乡亲行了三次大礼,画舫才依依不舍地远去。昭君出塞一千多年了,但香溪河两岸的人还能把那画舫描绘的栩栩如生;舵楼是黄金打成的,窗格雕镂着精致的花纹;帆是紫色的,用异香熏染过;浆是白银的,随着船上乐队奏出的节律在水上划动。这是他们的荣耀,也透露出他们对船的深深眷恋。

  现在,站在香溪河畔,可以看见琵琶桥,看见河里五彩石举起的簇簇浪花。船是见不到了的,更不用说画舫。

  木城东部有座小镇。小镇边有一条河流,流向南方,被叫做南河。早些时候,河上有道吊桥,很宽,人走在上面,晃晃悠悠,有些心惊。吊桥下面,云集着许多木船,入夜桅灯点点,桨声呀呀,很美。小镇因为有船,比较繁华,人们称它“金銮殿”。

  南河两岸的高山密林中,住着一些人家。

  汉子们冬天闲不住,就上山采药、打猎,弄些收获。再砍几根木头扎成木排,泡在河里,等待汛期。河里一涨水,他们就带着一个冬的收获,驾着木排,喊着古古苍苍、粗粗糙糙的号子出山。运气好,一天就可以到谷城。然后,将收获与木排一同卖掉,上街买些女人稀罕的东西或一壶酒,去找自己的相好。

  三五天后,这些汉子记起自家的田地和婆姨娃儿,再买些盐巴、粗布、针线之类,搭上水船,吆吆喝喝地回来。一路上三天五天,不知有多少故事。

  这是稍远了点儿的事。再近一点儿,木城的第一批汽车就是从这条河道用木船拉进来的,那是两台苏联嘎斯。

  现在的南河,水浅见底,连我都不相信这里曾放过排,行过船。

  我之所以记下这些事,是因为我们在木城已经见不到船,还怕今后向子孙说起,误以为是我在吹牛。

  是啊,不仅要看好自家的山,还要看好自家的水。二十多年相依相伴的木城,就是我一生的守护。


  后记:这是我二十多年中随手写就的,所以要做到文脉贯通似乎有些太难。零乱就零乱吧,但在零乱中依然能看出自己由关注自己到关注家庭到关注社会的成长轨迹,一颗焦躁不安的心灵终于归结到宁静,小我终于长成了大我。(文/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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