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snj 发表于 2015-1-27 15:26:15

冬穿神农架无人区---妹妹你大胆的往下降

   想起来,我完全是被那块喀腰的石头弄醒的,但也不全是,还有一半是因为一夜不敢翻身弄得全身疼上加疼,没办法,帐篷不够用,我自带的那顶OZARK夏秋帐篷也派上了用场,双人帐篷里挤了我们三个,睡的时候,一动也不敢动,这样过一夜,能不腰酸背嘛.八点了,天也只有灰灰的亮,穿好衣服出来,正赶上张金星升国旗,他有一个小小的录音机,放着雄壮的国歌,他自己则肃穆的慢慢升起那面有些褪色了的五星红旗,满目的虔诚,在这无边的庄严中,所以在场的人也自庄严起来.张金星,陕西人,今年三十八岁,(可我们都觉得他起码有五十岁.),个人进行野考,立项为野人,,他说他一生最爱动物,是一个纯粹的环保主义者,来这里之前,他和他的导师进行了多方面的论证,为野人立了项,然后深入这里寻找最终的证据.虽然对于是否有野人,社会各界,说法不一,各执一词,但他坚信有,所以,他说,不找到野人,就不剃须,不剪发,他进入神农架已经八年了,到如今,胡子已有十来公分长,头发看不出来长度,在脑后挽了一个小小的髻.因为他的野考是个人行为,他的经济来源只能靠各式各样的赞助,可是中国这个社会,多是锦上添花,鲜有雪中送炭,在你没有出成绩之前,是没有人会注意到你的付出的,因此,他的艰苦也可想而知,出于敬佩,我们和豆豆虫一起捐了两百元钱给他,他没有推辞,收下了.


   天大亮了,拿出一矿泉水,在同伴惊呼奢侈的声音中,用一小半刷了牙,一大半洗了个脸,仔仔细细的擦上护肤品,觉得人也因为这熟悉的淡香清爽了许多,正准备忍着翻胃咬牙再吃一听该死的八宝粥,忽听有人大叫,吃肉粥哟!!!找了碗飞奔过去,竟然已经在刮锅,不由分说的抢了两碗(帮豆豆虫他们俩抢了一碗),找了波波一起分吃,觉得这粥香得让人能把自己的舌头吞下去,耳边听着同伴们议论这粥的制作过程,说是做厨子的陈浩,既因为没水,更是因为怕麻烦,煮粥的米和锅,肉和菜,没有哪一样是洗了的,要命!!!!!!可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怀疑这是一生中吃过的最鲜的肉粥了,豆豆虫居然追着我问还有没有,我笑眯眯的回答他,要不是我抢得快,你怕是只好喝涮锅水了.


   吃完粥,准备去岩降了,就是找一个落点好,高度适中的悬崖,通过一些保护器械降到地面.我是第一次玩,但一点也不怕,玩过许多类似的刺激运动,自己对自己已有充分的了解, “相信我,没错的!”.爬上一座高约二十多米的悬崖,小毅他们在两棵大树上分别牵上了一根主绳和一根保护绳,打好八字结,在对面的坡上另牵了一根保护绳,瘦阿浩做上方保护,胖阿浩做下方保护,可以开始了.前面的队员下得非常轻松,很快轮到我,说不紧张是假的,想想要因为玩从这样高的悬崖上滑下去小命玩完,岂不冤哉?小毅他们对我说,:腿用力蹬住崖壁,要和身体呈直角,屁股往下坐,左手放在胸前,右手放在腰后,让绳子在手里滑动,不能送,要靠自己身体的重量慢慢的下降,到了中段悬崖变成了斜面,腿要全部松开,整个身体悬空.放心吧,你只要记住一条,无论如何不要松开八字环下方的右手,那样会有滑坠,可能会磕着你,不过,就算真的不小心松开了,我们这里有三种保护方式呢,,你就是想死也死不了,除非拿刀割绳子,记好了,妹妹你就大胆的往下降吧!!!!!穿好安全带,戴上安全帽,默默回忆了一下要领,开始慢慢的往下爬,唉,只能用爬这个不太悦耳的词了,的的确确的胆颤心惊,要知道纸上谈兵是简单,若是真开练,难!!!一出得崖外,心慌得不行,大脑一片空白,求生的本能使我怎么也不肯松开抓住保护绳的手,只听得崖上的人一声断喝: “松开!!!”,才稀里糊涂的放了开去,不停小声默念:”千万不要松右手,千万不要松右手.”保护绳一放,手脚并用也不知往哪搁好了,左不是,右不是,怎么都不顺溜..在心里模拟着想了想明白,试探着往下溜,好在人不胖,平时也练点下腰劈叉什么的,再加上有几位自己实践也不怎么着,理论却是一套套的场外指导在不停大声指点,居然很快就找到了感觉,哽哽巴巴的降到了地面,望着上面的峭壁,真有点不敢相信是就这么下来了.刚刚的凄惶一下子跑到九霄云外,神气五六扬的想,哼,我也有牛的资本了.


   回到张金星的房子里,几个在昨晚远离大本营的男孩子正在起劲的讲着凌晨的恐怖故事:因为附近没有他们可以放帐篷的位置了,他们便在离房子大概五十米远的稍平的一块草甸上扎的营,五点多钟,迷迷糊糊就听到外面有奇怪的声音,四个人立刻紧张起来,听到是一种动物的喘着气在挠帐篷的门,他们说,当时觉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每个人都抽出刀紧紧的握住,只要它一露头,就准备一战.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动物只在外面哼哼叽叽的刨了一阵居然走了,他们才枕戈待旦的睡到现在,分析了半天,说有最可能是野猪.


   穿山豹下令开拔了,想到今天就要完成穿越,昨天省下的口粮也没有太大的用,背着倒不轻,几乎所有的队员都只留下必要的份额,把多出来的全留在张金星的桌子上,堆成了一座小山包,大概可以管一段时间了.佩佩是我们中坚定的环保主义者,拿着我支援出的弟弟他们公司特制的大号垃圾袋上窜下跳的拾那些花花绿绿的包装袋,方便盒,说要把它们背下山去,那一脸的执着,着实令我们敬佩.临走前,穿山豹代表我们大家捐了五百块钱给张金星,他乐呵呵的接下了,看着他长长的头发和胡须还有脏脏破破的一身,觉得信仰有时候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和他道过别,背包上肩,一队人马溜溜哒哒的没入天和山之间,今天的路程和昨天相比起来,简直是天上地下,轻松极了.走了很远很远,留恋的回过头看看那座孤单的小木屋,看到穿着迷彩服的张金星还坐在屋旁的草甸上目送着我们,不时的扬扬手,远了,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他说他一年最多能看见四到五次人类,平时陪伴他的只有他的一些”小朋友”,我想他此刻的神色一定是无限依恋的吧.穿山豹说,其实张金星是一个骑虎难下的悲剧式人物,当初他不过是一名普通工人,开始的确是对于野考有着浓厚的兴趣,由于没有组织可以挂靠,只能通过赞助来筹措经费,便爆料他决定为野考隐居山林,但一夕成名后,他也就和神农架牢牢的捆在一起,再也不能分开了,即使离开神农架,他也因为几乎丧失了劳动技能,随时会被飞速前进的社会淘汰掉.听到这里,我不由自主的想到余纯顺,其实,他又何尝不是被那些狂热的媒体和舆论所捧杀?????.


   天低云浓,因了没有继续下雪的缘故,再加上包里清空了许多东西,人人都觉得无比的轻松,既便是穿行在丝毫无路可言的密竹林里,前面和后面的距离也相差无几,不像头天似的拉下很远,不赶时间,因为,下到山脚就会有车来接.阳面的雪开始溶了,鞋上全是泥,可背坡依然是雪可没膝,走得仔细,还要提防着前面的人走过后回弹的树枝竹条伤到脸或者眼睛,不断有团团的浓雾萦绕在身边,在开阔处眺望,云就是海,叠嶂的峰峦像一座座仙山篷莱,总记得很小的时候去峨眉山看云海,时时有一种想跳进去的感觉,问过很多人,他们也都说有,如果在那种美到极致的地方搞个催眠术杀人,恐怕是一试一个准儿.走走停停,玩似的到了山脚,已是下午三点了,豆豆虫率先狂呼: “我们赢了!!!!!!!!!!!!!”,老袁让大家坐在公路边等车来接应,看了看被他称为公路的这条路,宽不足五米,被化掉的雪弄得泥泞不堪,路面只是稀稀的铺上一层大小不一的石子,凹凸不平,忧患意识又开始往外冒,要是待会儿开车掉下去…………..,赶紧把从耶酥到观音等等不分国籍的神来来回回的念了几遍,听天由命吧.等了半个多小时,车的影子也没见,老袁和穿山豹一商量,要做两手准备,万一车来不了,要走下去,决定马上动身,在路上迎他们.


   唉声叹气的背起包,想到还要走三十公里就腿软,大家全怪豆豆虫不该怪叫什么赢了赢了的,好话说得太早了.他今天一改昨天的落后形象跑得飞快,因为他们家阿梅以十块钱的代价,请那个背肉和菜上山的山民背上她的包,并且把豆豆虫包里的重玩意儿全塞了进去,只留几个又轻又占体积的睡袋让他背上,风风光光的跑在最前面,名利皆得,真不愧是商人啊.走了好久,也没有看到车,心里发毛,这样走三十公里,是走到明天也走不到的,如果在外面扎营,不光没有火烤,还要全部睡在雪里,好心情急转直下,路上的好景色也不那么吸引人了,只是埋着头沮丧的踢踢踏踏.在快到五点的时候,忽听得前面一阵欢呼车子来了,压根不相信,因为早先已经有人狼来了似的欢叫过无数遍,不新鲜了.可是,当我”翻了一座山,又拐了一个弯儿….”,居然真的看到一辆蓝色的野三马停在路边,看见它,真是比见了亲爹还要亲,立马尖叫着冲上去,钻进驾驶室,心里想,这是死活不下来了.男生们上到没有顶篷的车厢里,女生全坐进驾驶室,司机说他一点钟就到这里了,可是,前面的雪太大,无论如何上不去,只好在这里等,其间炸了好几挂鞭,也不知我们听到没,我心想,在这山里,你就是炸个炸弹也不见得能听到,何况是鞭?让我们着了多大急啊,真想问他要精神损失费才对.车一发动,我突然想起刚刚似乎没有看到防滑链,一问他,果然没装,上帝,这样的山路,这么大的雪,而且加上能见度最多二十米的浓雾,他居然……………,我傻子似的一个劲的嘟囔,怎么没有防滑链啊,怎么没有防滑链啊,怎么没有防滑链啊………,坐我旁边的阿梅急了,拐了我一肘子: “行了,别说了!!”只好用近乎谄媚的声音对他说: “师傅,你慢慢开啊,我们不着急,一点也不着急.”,司机笑了笑,: “是信不过我的技术吧,只管放心好了,我在这里开了五年了,天天一趟,没事儿.”松松垮垮的车上路了,左边是峭壁,右边是深崖,一颗心提到嗓子眼,虽然参与了后面几个女同胞关于F4的热烈讨论,可自己说了什么和要说什么,一点也想不起来,听司机说这条路经常出车祸,我问了一句废话:那掉下去不是没命了?”出口才想到,可能犯了人家的忌讳了,司机说,这样高的崖,一掉下去,肯定”那个”了.虽然一向觉得天灾人祸是和百万巨奖一样和我无缘的,但是,魔鬼词典不是也说过:不幸就是从来不会错过的好运?唉,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去它的吧.路过司机的家时,他的小女儿被抱上车,说是每到晚上出车,他的女儿就会来和他搭伴,小女孩儿四岁,长得极漂亮,抱到我的手上一会儿就睡着了.


   终于到了目的地下谷坪,已是万家灯火,一干人等在前方联系好的旅店里吃了个死去活来,没来由的想起了张金星,此时此刻他在干什么??没有答案.谢过那几个一直端着饭随时准备往你碗里加饭的”五星级服务”的小男孩儿,溜出门外,贪婪的呼吸着夜的味道,满目的光亮和繁星轻轻的告诉我,亲爱的,你们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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